摔跤吧女儿,淘宝吧爸爸

  身上出现的白斑是不是白癜风呢 http://www.bdfyy999.com/bdf/zhuanjiadayi/changjianwenda/20618.html
73烟纸店

故事本该

英勇且美好

Story

《摔跤吧!爸爸》故事发生在印度,

这个同样有着严厉的父亲、

被剪掉的头发和清晨的奔跑的故事,

却是发生在作者阿娆身边。

只是故事的后半段,有些不同。

像山一样刚硬的父亲,

像云一样柔软的孩子。

在最后,你是否成了他的样子呢?

━━━━━

父亲节这天,我的发小橙子在朋友圈发了张跟她爸的合照。

照片上橙子爹一脸笑容,看得我瑟瑟发抖,忍不住怀疑地留言:P的吧,你爹居然会笑?

橙子说:拜托,那么惊讶干嘛?笑一下而已,又不是见鬼了。

话虽如此,但这不是别人,是橙子爹啊。

可不是见鬼了。

橙子爹年轻时在我们当地是个人物。

他不爱说话,终日冷着张脸;又因为天生高且黑,左眉框下一道寸许长的疤痕,不但止小儿夜哭有奇效,据说每次坐火车,安检人员都要反复核对他的身份证,确认这不是某个世纪大案的通缉犯。

然而事实上,橙子爹的本职,是个警察。

我认识橙子爹时,知道世界上有橙子这个人,但没想过有生之年可以见到她。因为出生不到三个月,橙子妈就和她爹离了婚,带着襁褓中的橙子回到邻省老家,再无音信。徒留方圆十里一地传说。

据说是个特别好看的女人,却不是过日子的模样。可怜了橙子爹,心里苦啊。

女人们围在我舅妈的小卖部,兴致勃勃分享着橙子爹的八卦。完全没发现八卦主角脸黑成锅底从窗前经过,好似那为了新时代警民和谐,努力强忍拳打镇关西欲望的鲁提辖。

//

橙子七岁那年,她妈第N次找到了人生的真爱,决定再婚。而对方明确表示,不希望橙子跟过去。

于是六年没有前妻音讯的橙子爹,接到了一通电话。

我们无从得知这通持续快一个钟头的电话讲了些什么,可以确定的是:一个星期后,橙子爹买了张去往邻省的车票。再回来时,身后跟了条怯生生的小尾巴。

一条特别,特别好看的小尾巴。

柔顺及腰的黑色长发,草莓一样红润的嘴唇,眼睛又大又圆,水汪汪像浓缩了一小片湖。她戴着顶白色蕾丝边太阳帽,有些局促地抓着裙边,我见犹怜地站在伏虎罗汉一样的父亲身后,简直能让世间最铁石心肠的硬汉,也生出几分绕指柔。

“来来来,小妹妹喝个汽水。”连我那以铁公鸡作风驰名百里的舅妈,都被下了迷药一般撬开个瓶盖。

“谢谢阿姨,我不能喝冰的,会胃痛。”橙子细声细气,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。

“呃,那吃块肉补补,看你那么瘦!”

“谢谢阿姨,我不吃辣。”

“那,吃包花生?”

“我,我花生过敏。”

“……桔子罐头能不能吃啊。”屡战屡败,舅妈的笑容十分僵硬。

眼看橙子又蹙了蹙眉,显然还想推拒。一直充当背景墙的橙子爹突然开口,大声喝道:“接着!”

橙子爹凶名在外不是没有原因的。这突如其来一声吼,店里所有看热闹的人,下到三岁小儿,上到铜墙铁壁铸就的中年妇女,都下意识地抖了一抖。除了一个人:橙子。

她直接昏了过去。

橙子一昏成名。

尽管很久以后橙子总愤愤向我科普:她是因为天气热,接连坐了很久的长途火车又在烈日下走了很久,才中暑休克,并不是被她爹吓昏的,但晚了。橙子风一吹就倒的娇滴滴小仙女形象,早已坚不可摧地深入人民群众,尤其是她爹的心中。

作为一个坚持十年每天跑十公里,坚信身体是革命本钱的铁血硬汉,橙子爹完全无法接受,这样一个感觉随时要咳血的生物,是自己的女儿。

他觉得改造大业迫在眉睫。

于是某个阳光猛烈的夏日清晨,小镇早起的人们惊讶地发现,橙子爹的固定跑步线路上,突然多了另一个纤细、蹒跚,即便隔了50米远远看去,也看得出每一次摆臂都生不如死的影子。

不,这不是最重要的。小仙女的飘飘长发、《罗马假日》风草帽、白色蕾丝长裙呢?眼前这个几近寸头、穿着肥大运动裤和球鞋的假小子是谁?

印度电影《摔跤吧,爸爸》中,阿米尔汗做了同样的事,但他是为了在一个女性饱受压迫的社会,给女儿开辟出一条艰苦却崭新的路。

而对橙子来说,亲爹才是从天而降的压迫本身。

▲SoaringAnchorDesigns作品

最爱美的小姑娘失去了美的权利,战五渣的身体饱受摧残。当她含着两包热泪,纸风筝一样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穿过街巷时,每一个正气凛然的少年都为她心碎,纷纷在背地里谴责橙子爹的令人发指。

但橙子爹郎心如铁,显然丝毫不为沸腾民意所左右。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们都可以看到这样的风景线。

橙子气喘吁吁地在前,橙子爹拿着书包跟在后边。他们穿过街道,横过村庄,跑过一眼不见尽头的河堤,最后一头扎进校门,两人沉默作别,像一部能发散二十万字虐文的默剧。

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这样的日子橙子居然坚持了下来。一晃好几年过去,从最开始跑米都像马上要香消玉殒;到一口气跑十公里不带喘气,橙子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。

“是怎样的信仰让你坚持活到这一天的?”眼看升上高中,课业繁忙让橙子爹不得不宣告取消晨跑计划,我采访喜极而泣的橙子。

“恐惧,恐惧的力量是伟大的。”橙子毫不犹豫。按她的话来说,习惯背后有个虎视眈眈的爹,做什么坏事都觉得有双眼睛在灼烧着自己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
但橙子显然低估了爱情的力量。

//

高二下半年,橙子和校篮球队长坠入了爱河,并且很老套地,没多久就被橙子爹这根打鸳鸯的大棒发现了。

某天傍晚,橙子放学回到家,发现茶几上齐齐整整摆着男友写给她的情书、折成心形的小卡片、她给男友织到一半的围巾、以及写满少女粉色心情的带锁笔记本——锁已经被破坏了。

橙子爹抱臂坐着,一贯的黑面,冷冷哼了一声,说:“你很有空啊。书是不是不想念了,不想念就滚,我还更省心。”说完满意地看着橙子脸白了又白,一声没吭,像个木偶一样站了会儿,低头擦着眼睛回了房间。

橙子爹点燃煤气灶,将那一堆花哨东西烧了个精光,没再管橙子动静,直到第二天晚上八点多,被我热心的舅妈撞开门,大呼小叫:“老范,还不快去车站。你女儿要跟人跑啦!”

确认自己没听错后,橙子爹脑袋轰地一声,炸了。

当年橙子妈离开时,一个年轻的男人在车站相迎。“跟人跑啦”的形容,日后反复出现在与橙子爹名字相关的各个场合。从此,这一辈子,他听不得那四个字。

万万想不到,平日鹌鹑一样的女儿,闷声就给了自己这么血淋淋一刀。

▲JacksonHall作品

候车室里,出走的橙子和男友正被热心群众死死拉住。橙子爹风一般冲进去,一个箭步上前,先一耳光抽翻了橙子男友,再要打橙子时,又被热心群众拦下。

橙子突然就红了眼眶。

熊熊燃烧的爱情之火,让懦弱的少女宛若重生。她用力挣开拉住她的人,平生第一次,用食指指着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爹,大声地说:“你到底想怎样?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惯。你讨厌我妈,折磨不到她,就想着折磨我。心理变态!”

对从不敢高声跟她爹讲一句话的乖乖女橙子来说,“变态”大概是她能骂得最重的字眼了。

虎背熊腰的橙子爹,仿佛被这个词蛰得晃了一下。他也愤怒地举起了食指:“那你滚啊!滚了别再回来,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!”

“你当我是女儿吗?”橙子一把拖过行李箱,“我这就滚,不碍你的眼,滚!”

//

父女两人彻底闹僵,橙子最终还是没有滚成。

因为橙子的祖母,快八十岁的瞎眼老太太,在我舅妈的搀扶下,颤巍巍地来了。

她一进候车室,先是摸索着给了橙子爹一拐杖,又准确地捞过橙子的手,紧紧攒着不肯放。滚烫的泪珠爬过皱纹密布的脸,一颗颗砸在橙子的手背,重逾千斤,砸得她不能动弹。

十六岁以前,橙子觉得她作为一个生命,只是以责任的载体被动存在着。妈妈予取予求,将她打扮成漂亮的公主,却可以因为自己的幸福,轻而易举将她舍弃。爸爸接受了她,却里里外外看不顺眼,致力于去掉她身上妈妈留下的每一个烙印。

只有面前这个瞎眼的奶奶,从看到橙子第一眼起,给了她一个紧到令人窒息,却奇异般有安全感的拥抱。

从此,她在奶奶的身上,得到了毫无保留的爱。

橙子没有办法对奶奶的挽留说不。

于是这场十六岁的冲动出走,终究是不了了之。表面上看一切回到了原来的样子,橙子听从奶奶苦口婆心的劝,跟小男友和平分手,化悲痛为力量,一头扎入学业中。

要说变化,大概是跟橙子爹说话更少了,除了必要的招呼,几乎不多说一个字。但,鉴于前十年橙子对自己也一向畏惧有加,橙子爹没作多想。

如果橙子爹知道后来将要发生的事,也许,这一年他会敞开心扉。那么橙子一生的命运,也会不同吧。

但世上没有如果。

//

生活像一条平静的河流,蜿蜒奔去所有人都望得见的航道。没人知道波澜不惊的水面下,早已暗潮汹涌。任何一个突然出现的漩涡,都会改变奔流的方向。

橙子奶奶最终也没有等到橙子考上大学的一天。离高考还有四个月时,她在睡梦中安然离世。

对此橙子爹并不觉得意外。老人缠绵病榻近十年,离去更像是一种解脱。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:奶奶入土为安后,橙子又一次离家出走了。

而这次,她走得更加悄无声息,也更加决绝。除了一张简单写明她不准备念书,决定出去闯一闯的纸条,什么也没留下。

这对连高考志愿报哪里,都帮橙子设计好了的橙子爹来说,无疑是核弹爆炸一般的冲击波。最开始,他每天气到不能自已,叫嚣着把橙子抓回来要让她好看。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,橙子音讯全无,橙子爹的愤怒里多了一点茫然。再然后,高考飘然而至,橙子仍然神龙见首不见尾,橙子爹终于慌了。

高考过后三天,橙子爹在网吧找到了我。显然,因为舅妈的出卖,橙子爹知道了橙子和我有联系的事。

我忙着退出QQ,却被橙子爹阻止了。他用沉默的威压示意我尬聊下去。

这个QQ号还是橙子帮我申请的,上面只她一个好友。过去的两个月里,周末我们偶尔联系,互相报个平安。大多数时候,是我劝她回来高考,她毫不犹豫地拒绝。

“没有必要因为跟你爹生气,就浪掷自己前途吧。这太蠢了。”

“并没有,我不是一时冲动。事实上我考虑很久了。你也知道我的成绩,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。没必要浪费时间。”

“那不念书,以后干,干什么?”在橙子爹探照灯一样的逼视下,我颤颤巍巍地连字都打得结巴了,“不是,你想做什么可以跟你爹说,搞什么离家出走嘛。”

“哈,我跟他说得着么。”橙子发了个“无语”的表情,“他只想我成为他想要的样子,从来不关心我自己的想法。但我不是谁的试验品,我有我自己的人生。”

我偷偷瞥了眼橙子爹。

他蹙着眉,紧紧盯着屏幕上橙子的大段控诉,像尊雕塑,一动不动。

//

橙子这一去,两年不曾回家。

打小,橙子的梦想就是卖衣服。现在她终于实现了。一个网店,进货、搬运、店铺设计、打包、模特、客服全部是自己。

这是淘宝对国人来说,还很是陌生的一年。橙子这一系列动作,我看不明白门道,简直怀疑是某种新型传销。

为了防止她爹去捉人,最开始橙子死活不肯告诉我具体地址。最后是对家乡菜的馋打败了被亲爹支配的恐惧,橙子鬼鬼祟祟给了我个地址,并再三叮嘱警告,千万不能让她爹知道。

我偷偷瞄了眼黑罗汉一样坐在我家客厅,正从大编织袋里将剁辣椒、豆豉、腊肉、秋裤?一样一样往外掏的橙子爹,心说不不,你认识的那个爹,可能已经被夺舍了……

橙子爹掏完了东西,沉默地搬了条小板凳坐在我旁边,以眼神示意我翻阅聊天记录。

这也是两年来的惯例。我觉得橙子爹不愧是干警察的,要不怎么能从我们这些毫无营养的对话中,准确地提炼出所有橙子需要的东西,然后假我之名寄过去呢?

但他绝不肯主动联系橙子。就像橙子永远不接受我让她给她爹打个电话的建议,但又总拐弯抹角地让我没事去她房间找本书,其实猪头都看得出想借我之口报平安的心思。

某种角度来说,这对父女的别扭简直一模一样,果然是亲生的。

转机发生在第二年冬天。

那是橙子活得心惊胆战的一个冬天。先是生意蒸蒸日上的店铺被恶意打了一堆差评,频频投诉焦头烂额。常年三餐不定身体屡发抗议,医院报道。租住的房间隔壁,竟然发生了一起命案。而此时,一个精神偏执男人求爱不成后的各种跟踪,成了压垮橙子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她在打给我的长途电话中放声大哭。哭得我心慌意乱,挂断后下意识就拨通了橙子爹的电话。

很多年前,一通电话让橙子爹从天而降。七岁的橙子怯生生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人,不知道命运的风要把她吹向什么地方。

而这个平常的冬日清晨,20岁的橙子惊弓之鸟般拉开门,看见同样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门口。那曾经山一样凌厉的眉眼,突然在她看不见的岁月里,柔化成了温暖的港湾。

巨大的安全感迅速包裹了橙子。

▲ClaireFletcher作品

橙子爹在橙子那住了半个月。先是雷厉风行地收拾了跟踪狂男人,具体过程橙子也说不清楚。总之,她再也没有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见到过这个男人。而后,橙子爹医院,从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,掏出一瓶又一瓶橙子十分熟悉的剁辣椒、豆鼓、腊肉块。

一口阔别许久的家常菜入口,橙子生生被呛出了眼泪。然后,眼泪就像止不住似的一滴滴砸在饭桌上。

橙子爹张了张嘴,半晌,也只挤出了一句“多吃点”,顺手舀了一大勺红烧肉到橙子碗中。

切得五大三粗的肉块浓油赤酱,堆得整碗米饭无迹可寻。橙子爹做菜也像他这个人,霸道、不讲究、却实实在在饱腹,在寒冬能熨帖一整只胃。

//

一晃又是好几年。

当淘宝普遍成为广大女同胞的第二命根,橙子的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。橙子爹两年前已经退休,听舅妈说,平时在橙子那儿兼职。

“打包吗?”我随口问道。

“没有啊,做客服。就那个客服二号。”

……什么?!如果文档中可以出现表情包,我这时急需十个“徐徐滑倒尔康手”。

客服二号啊,我匿名去橙子店买衣服时,交流过的。

“不好意思哦亲,这款红条纹没了。蓝条纹可以吗?今年流行色呢。”

“订单有点多,亲耐心等一等哦。”

“好的,谢谢支持哦亲。”

……我在脑海中将橙子爹的脸和这些话结合在一起,膝盖一软,跪了下来。

“橙子橙子,你爹是被夺舍了吗?”

我打电话给橙子的时候,她正跟人自驾青藏线。朋友圈五分钟前发送的照片里,短发的橙子盘腿坐在公路上,湛蓝的天空下,笑得潇洒飞扬。

我突然就想起了许多年前,第一次见到橙子的情景。那样纤纤弱质,眼眶中仿佛永远含着泪花的小女孩,转眼间,变成了这样生机勃勃的自信女人呢。

而我以为这辈子也不会看到他笑的橙子爹,在女儿的自拍照片里,学会了自然而然地比出剪刀手。

像山一样刚硬的父亲,像云一样柔软的孩子。时光沥尽那些无谓的怀疑与抗争,最后,他们长出了相似的触角。

橙子和她爹,越来越像了啊。

橙子爹身上,也渐渐有了橙子的影子。

━━━━━

※阿娆:不信星座的水瓶座,一脸风尘的正经人。专业是最该严肃的法学,却致力于将每道案例分析写成边缘艳俗科幻小说。年少时穿平底鞋也常跌跟头,如今踩十厘米高跟能追逐地铁。不管世界如何变化,有酒有故事,沼泽亦可捞星。

※如果你也有故事想要分享,欢迎给我们投稿。投稿信箱:yanzhidian

73hours.
  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:http://www.dasongcate.com/jj/8962.html
  • 上一篇文章:
  • 下一篇文章: 没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