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滔滔流年

8月、9月()～没有风。只听见急促的结实的雨声，同一个节奏“唰——”，好像要下到地老天荒。午睡醒来，颠倒了晨昏，一时茫茫然，不知今夕何夕。又梦到小孩子。小男孩，两三岁的样子，在地上跑来跑去。没有力气构思长一些的东西，只能简单地记录。～想起环姐的老虎菜。辣椒、香菜碎；红糖调味，酱色很浓，辣，清香。小霞烧的整条的鱼。咸中带一点点甜。有一次想学，就站在她一边，看她有条不紊地过油，加料。回来却做不好。香包的茄子肉饺子。面皮软硬恰恰好。娘做的手擀面。赶上她有耐心的时候，会擀得细长薄韧。当然她大多数时候没耐心，所以只会是那种厚宽的“条子”，也很好吃。三妹的酸辣白菜。极酸极辣，味道厚重浓烈。都是贴心的饭菜。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好味道。～《追风筝的人》。情节如此真实。如同一个人絮絮地自述，一天又一天，就这样一直抵达生命尽头。我总以为，百无聊赖只是时间的一个阶段，会结束。做有价值的事，才是活着的真正意义。但是何谓有价值的事。似乎书里的人并没有。是不是这反而是芸芸众生真实的状态。～安妮的新书《月童度河》。仍然没有失望。要比上一本采访好许多。字句比《素年锦时》以及《眠空》都整齐。这是作者的成长。安妮以前的文章从来只有清冷洁净，这一次却提到因为写作，十几天不换衣服，蓬头垢面。藉此可以看到文字背后真实的她，或许痛苦挣扎哪一样都少不了。但在写作这条道路上她已经跋涉过了万水千山。身体的缘故，仍然不能全神贯注地看下去。偶尔有虫蚁噬骨的感觉，胃里是钝刀切割式的痛苦。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到了尽头。两个月，会飞速而去。太多事情力不从心。涮好了拖把滴着水，却只是昏睡了一个上午；炒苦瓜鸡蛋，端炒勺的手软弱无力，不由自主地颤抖。很长的连续的梦，醒来只记得零星。黑白底色，流离荒诞，或许是虚弱的缘故。我把玉米秸塞进灶膛，看它熊熊燃烧。腾骕过来说，妈妈，你出汗了，我来。我其实没感觉出多热，但是她固执地站在一边，我只好让开。娘背对着我站在案板旁切姜，她说：腾骕很知道疼你。一场风雨过后，有了凉爽秋意。“要警惕那些蓄意伤害打击你的人，以及试图诱惑你的人。”（安妮宝贝）这页面上的时间过得如此快，明明感觉到昨天也写过什么，日期却显示是前天。数月不能安睡。晚上只能偎在沙发上和时间死靠。凌晨的时候似乎要好些。无数次看表，直到时针指向四点，天色已经隐隐发亮，才能睡去。产期临近，若干东西还没有准备。要列一个清单。看到勇哥家在茶几旁自己抓东西吃的小美妞，觉得也过得挺快一个暑假。腾骕做五花八门的饭菜；上素描课；做作业；和同学出去旅游。大部分时间我自顾不暇，没有办法照顾她。胃酸泛滥，夜起呕吐。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害怕的生病方式。幼时上火，呕吐物从嘴里鼻子里带着酸味喷出来。是最痛苦的经历。在这几个月里却成了习惯。但是却安心。无端感觉反应这般强烈说明孩平安，也或许是他飞速成长的一种表现。应该是一个健壮的孩子。吃大量的东西，晚上也不例外。一停下来，胃里就有难以名状的烧灼感。体重飞速增长。明白了一个词：“填鸭”。鸭真不容易。有谁像我这样十月怀胎有九个月生不如死。还是有的——一个同事呕吐咳血，坚持不下去，放弃了。这样一比，我还好。照料一个小小的孩子是劳累但单纯的日子。等到可以领他出门的时候，碰到人，他们惊讶地说：这么快。这个孩子会有怎样的眉眼。会长成什么样子。身体严重不适导致对生活的无力感。时间一寸一寸碾过去。生育一个孩子对女人消耗太大。很多情况下，你需要另一半的照顾。但是若对方把他本来理所应当的付出当成是给你的恩惠或者施舍，那种滋味，亦是难以承受。～曾经是热热闹闹的生活。我总拿三姨夫年轻时的事调侃。可是他这么早就离去了。很多结局都让人意外。生老病死都不过是命运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。我曾以为自己足够强大，强大到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，却原来不过是一种妄想。所以要及时地生活。做想做的事，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。不可拖沓，不可懦弱。《浮生六记》结尾处说：“又熙熙攘攘不知何年尔”。繁华。荒凉。～她是善良的女人。但是嫁给一个人并不等于将你的一生捆绑在这个人身上。他已绝情至此，你也要开始自己的生活。耗费心力纠缠并不值得。但是若一个人到了生命尽头，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。对于她，我早已由亲人变成了外人；纵使我心底仍对她有千般怜惜。十年之前，我面对她的憔悴，想做一个大侠，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任意妄为，为她出一口气。而今，已是河东与河西。我只对他说：“孩子的抚养费你必须要拿，否则她死都不会放过你。”但他要如何？不过是懦弱的人，也同样过着艰难的生活。～我数着日子。终于接近了尾声。消磨。从晨到昏，

不忍直视镜子里的脸。都说孕期的女人是最美的，对于中年孕妇而言，那确实是睁着眼说的最大的瞎话。少写了不少字。但似乎仍有长进。这便足够好。～在今夏最后一个溽热天气，三姨夫离开。在当街的灵棚里我半揭开他脸上藏蓝的布单，看到他瘦极的脸。他的装扮像所有辞别尘世的老人，其实他还那么年轻。去年他查出肺癌，我和三妹去看他。十一层的肿瘤科，层层爆满。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盘腿坐在病床上，和三妹开玩笑。他是俊秀的男子，笑起来酒窝明显。他笑微微地指着门外缓缓走过的小姑娘说：“人家小孩子都得这样的病，凭啥咱就能逃掉？”可是到最后，他还是迟迟不肯离开，做最垂死的挣扎。娘对我说，你别哭，又惹得你姨哭。三姨的泪水还是刷刷地流下来，她说，你来做啥？这个样子还开车。逝者已逝，我只是来看她。虽然我知道此刻她身边有很多人，或许我来与不来对她并不重要。但这对于自己的心重要。～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