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橙相亲史
赶一个蒋方舟的时髦。
新橙是我闺蜜,肤白貌美,“吴盐胜雪,纤手破新橙”,所以我叫她新橙。但她不是李师师,没有周邦彦,更没有宋徽宗,情史跟她的皮肤一样白。
10天前,是她25岁生日,大学毕业后,没有男朋友的姑娘过生日都不敢大张旗鼓,原因你懂的。
新橙跟我高中同学,语言天赋极高,是我英语作业答案的供应商,她大学去了日本,现在日资企业当翻译,加上南京话,精通四门语言。
新橙家境不错,高中毕业后,父母给她买了房,大学毕业后买了车。
这样的好姑娘,已经盛开,但她父母等不及清风自来,要给她人工降雨。
父母给新橙找的媒婆是专业的,盛名远播,如雷贯耳,据说手上有小半个南京未婚男女的资源,从今年春起,不足8个月,介绍了近30人,可见传言不虚。
新橙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个中专生,但有极其辉煌的奋斗史,跟随单位工程项目去过阿尔及利亚,驻过伊拉克,已经是个小经理,开口就跟你谈年薪。新橙带着初次相亲的满腹好奇,“那就先聊着看看吧。”
吃饭,看电影,逛景点,是“聊着看看”的标配,一个半月后,新橙跟我说,吹了。原因是和该经理去鸡鸣寺看樱花,佛门清净地,经理张口吐了痰;两人在电影院看《百鸟朝凤》,15分钟后,身边呼噜声盖过唢呐;至于新橙工作受挫,半撒娇半埋怨的时候,经理正色道:“这是领导给你学习的机会。”论学习,新橙比经理高出八个段位。
经理不解,我有房有车有年薪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新橙第一次相亲,不知道怎么回,干脆就没回应。
后来新橙和我约了逛街,早晨正准备出门,媒婆来了连环夺命call,让新橙收拾收拾,见个小伙子。新橙说已经约了闺蜜,改天。媒婆不依,小伙子在培训班当美术老师,周末最忙,好不容易空出4小时见你。新橙服软,带着我一起见了小伙子。
小伙子不错,谈吐行止得体,请我们吃了四川火锅。半个月后,问新橙进展,新橙说没进展,我吃了人家嘴软,怨道:“我看这人挺好,你太草率。”
新橙回我:“你是辣不死,四川火锅合你的胃口,我可是不吃辣的。”
再后来,新橙几乎没有周末,不在相亲,就在相亲的路上。她懒得说,我也懒得问,直到9月底,事情有了眉目。
男生比她大3岁,听新橙口气,各方面都不错,值得一试,但她不再是那个初次相亲,轻易说“那就聊着看看”的新橙了。
两人下班偶尔一起吃饭,睡前互道晚安,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
10月初,男生父母给媒婆打电话,约新橙父母见面。新橙得知大惊,小心问道:“我们还在互相了解阶段,父母见面会不会太早?”
男生不答。
新橙再问:“你父母是什么想法?”
答曰:“就是媒婆跟你爸妈说的想法。”
而媒婆说什么呢?“男生快30了,没那么多时间谈恋爱,害怕姑娘没走心,吃个饭就算确定关系,可以走动了。”
新橙追问:“那你是什么想法?”
男生依旧未答。
新橙说:“这样吧,过几天我有个朋友结婚,你和我一起去吧。”
男生说好,结果婚礼酒席给他留了位,他放了新橙鸽子。
我竟不知道,现在确定恋爱关系,只能靠父母一起吃个饭了。
新橙又过上了没有周末的日子,12月初,生日前夕,她跟我说媒婆又给她介绍了一个,原话是:“男生家条件很好,三套房,一栋别墅,身高。”
新橙礼貌答道:“阿姨,身高不足,我就不考虑了,免得浪费大家时间。”
媒婆愤而摔电话,“配你足够,你还想找个怎样的?”
新橙委屈,于是找我说,我没她的好脾气,听得喷火。
新橙说,更倒霉的是,现在不敢回家,家里有个单身的女儿,仿佛丢尽了父母的脸,不是冷言就是恶语,身心俱疲。
我跟新橙说,你想提高生活质量,首要任务就是辞退了这个媒婆,洪水猛兽30连发,任谁也崩溃。新橙无奈,父母那边不好交代。
我替新橙不值,有一阵子,七姑八姨也热络地要给我介绍对象,我都推了,父母催紧了我就不回家。于是落下眼光高,难讲话的名声。
我问新橙,现在你父母亲戚是不是也说你眼光高,难讲话?
她说是。
我说你那么听话,把好好的生活搅得兵连祸接,最后跟我落得一样的下场,你冤不冤?
新橙不讲话,8个月的消磨确实容易让人失语。
《老子》里说,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。而新橙不恋财,奈何以财诱之。媒婆眼中的每个“优质男”都手持面包想要塞给新橙,没人问新橙干吃面包噎不噎。
我只是想不明白,新橙的父母拼了命培养她,让她留洋,给她买房和车,不就是为了让她不受物质牵连,想爱想恨都能由着性子来么?
“我真的希望,我们的遇见是在彼此经济独立、人格独立的前提下,不是因为家人的催促,不是因为想要改善经济条件,不是因为孤独,不是因为世俗上给了我们太多‘不得不’。”
但是这一次,我们的父母,似乎不买账。
最后,还有一个月过年了,不妨数一数,有多少人,打着为你好的名义,让你备受煎熬。
作者:倪国欣
『红色鲤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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